火车呼啸而过,拖着长烟经过原野。浓厚喷涌而出的滚滚烟雾在漫长的旅途中留下一丝影子,但很快便随风消逝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思忖着旅途的时日,窗外的景色似被风卷起来飞快地交换,映上模糊迷离的幻影在玻璃上。车厢里过于沉寂,车厢动荡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以至于给人造成这是一班驶向死亡终点的列车的错觉。
十一月了。
“打扰了,”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请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的座位上吗?”他用那悠扬的语调说道。
“当然,您请便。”陀思妥耶夫斯基将视线收回,伸手示意了一下。
青年男子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唔,您是从西伯利亚来的。那儿真是寒冷啊,您的衣服可真厚重。”他用那婉转的声音这么说道。
“是。那儿常年覆盖着积雪。”
“那很美唷。山峦在天际边起伏,积雪好似艺妓柔软的肌肤。”他望向窗外。
这时,陀思妥耶夫斯基才仔细端详那个青年:在窗外略过景色的映衬下显得瑰丽的红色眸子,雪白柔软的典雅长发有两绺被拉到后面编成麻花辫,高挺而小巧玲珑的鼻子,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真是一个精致得女性化的男人。
“你打算去横滨吗?”他的声音飘散到空中,好似在空气中融化了一样柔软。那语气就好像一个熟人的关怀。
“…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又将视线投向对方的脸,而这次却被捕捉到了。他们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气息——那是车厢里酣然入睡的人们的呼吸,呼吸,吐息,一呼一吸富有节奏。那鲜活的眼睛对上深邃的眼睛一下子没入其中,艳丽的红色沉入浓稠的紫色中,在那灵魂的深处震颤着。
“涩泽龙彦,这是我的名字。”自称涩泽龙彦的青年阖上眸子,指尖搭在衣襟上,露出一个温丽的笑。
“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回应了对方。他深知这个青年身上必然存在些令他着迷的什么,至少他现在已然被引起了兴趣。
“涩泽先生,我很好奇你想做些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怎么会。我只是出于和你相同的目的才去往横滨。”他像是刻意这么说的一样,因为他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神隐隐透露出一种并未全盘托出的意味。而且这种感觉多少是对方有意泄露出来的。涩泽龙彦隐瞒了什么。
“您知道隐瞒这类事情是很难构成合作关系的吗?我恐怕您很清楚,不必考验我。”
“明智的回答。从我们对视的时候就明白你是聪明人了。”说着他从袭里拿出一把银匕首和一只苹果放到桌面上。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把手放到匕首上,指尖碰着匕首的刀刃上。那银白色的刀刃在灯光下发亮。
“一把银匕首。”
“没错。接下来……”他的语调产生了变化,紧接着下一秒他便将匕首刺进了苹果中。银白色的刀刃没入鲜红色的苹果中,粘稠的汁液一瞬间涌出,顺着果皮静静地淌下。
“这就是我的目的唷。直击心脏呢。”涩泽龙彦弯下眸子笑着,面前的苹果还在不停流淌着汁液。